阮泠火了。

廣告一經播出，反響熱烈的過分。從來沒人憑借一支廣告就登上了熱搜榜第一名，阮泠卻做到了，話題被越炒越熱，阮泠微博的粉絲數也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多。

有人說她像極了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電影皇後，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，也有人說，她就是她，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。

小八風風火火地來到阮泠的宿舍，連氣都來不及喘，從包裏拿出一個精美的信封，這信封的邊框勾著手繪的銀色暗紋，摩登又不失優雅。

“阿阮，你看這是什麽？”

阮泠正躺在沙發上敷面膜，見小八來了，便一手按著面膜一手接過信封。公司對每個藝人都有形象上的要求，阮泠雖然底子好，也不能馬虎，必須的基礎護理還是少不了的。打開後，“邀請函”三個纂體金字映入眼簾，伴著一絲甜甜的蘭花香。

“萊莎慈善晚宴？”阮泠將信紙放在一邊，繼續躺了下去。

小八趕忙拿起茶幾上的信紙，連聲說：“這可是好多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呢！你竟然這麽不在意？雖說是名義上的慈善晚宴，可是到時會有很多大明星、制作人和導演光臨現場，這可是個展現自己的絕佳機會呢！”

“我一個新人，能捐多少錢呢？”阮泠將頭枕在手臂上，閉著眼說。

“哎呀，你還沒聽懂嗎？慈善只是一個幌子，談合作才是主要目的！我不管，你一定要打扮的讓人眼前一亮，以後賺了大錢，我們每天就有肉吃了！”

小八眼冒金光，好似阮泠的璀璨星途，近在咫尺。

“既然時月白是我的經紀人，這個邀請函為什麽會送到你手上？”阮泠睜開眼睛，慢悠悠地問了句。

“也許別人還不知道他是你的經紀人吧，”小八自圓其說，“再說，這種細節就不要太在意咯！”

阮泠揭了面膜，門卻被輕敲了幾聲，原來是時月白，他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，身形高大筆挺。

小八起身，笑了笑，“你們先聊吧，我走了。”

不知為什麽，她總是不敢看時月白的眼睛，那雙眼睛就像有魔力一般，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讓人深陷，琥珀色的眼珠透著不屬於他年齡的淡漠，卻隱約夾雜著一絲邪氣。和別人說話的時候，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，只有和阮泠在一起，才會有些不尋常。

這個叫時月白的男人，實在讓人捉摸不透。小八這樣想著，便輕輕掩上了門。

***

公司的宿舍不大，時月白環顧一周，只見一張小床、一方桌子、一塊大鏡子，風格簡潔明亮。唯有茶幾上的細口花瓶中開著一朵火紅色的玫瑰，於無聲處吐露芳華。

“袋子裏是什麽？”阮泠伸手，時月白卻故意換了只手拿，神神秘秘的樣子。

他讓阮泠挪塊地方，自己坐了下來，“有碗嗎？”他問。

阮泠不明所以，還是施施然的拿了個碗給他，時月白將黑色的袋子打開，向碗中一倒，只見兩條水紅色的金魚歡脫地跳到了碗中，在水裏蹦蹦噠噠地游泳。

“你這裏死氣沈沈的，養兩條魚，提醒自己還是個女人。”時月白哈哈一笑。

阮泠伸出手指滑了一下水面，兩條魚也跟著她的節奏轉了個圈。

“好可愛啊，等下我去買個魚缸！”阮泠湊近了它們，“還沒有起名字吧，就叫小月和小白怎麽樣？”

時月白滿臉黑線。

……

“對了，你看，這是萊莎慈善晚宴的邀請函。”阮泠指尖一挑，兩只手指夾著邀請函遞給時月白。

他看了許久，似是一字一句都刻進了心中，又思索了一下，“我覺得，這件事情有蹊蹺。”

“萊莎晚宴都是邀請一些名流巨賈，你一個新人，剛進這個圈子，還處在摸石頭過河的階段，不過不排除是公司為了捧你，特意給你這次機會。”

阮泠點點頭，和她想的一樣。

“我今天來，還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。”時月白說著便用手指輕觸阮泠的戒指，霎時，電子資料像流水一樣存入了戒指中。他將戒指旁邊的按鈕一點，空氣中便浮現了一個圖表。

上面赫然是微博上“阮泠”名字的搜索記錄一覽表。

數據十分可疑。

廣告是七點鐘開播的，七點一十的時候，搜索結果便緩慢地升高，由此可見，越來越多的人註意到了這條廣告。奇怪的是，九點整，搜索記錄突然瘋了一樣地翻了兩倍，再後來便呈立次方的爆炸式增長，這樣的結果一直持續到淩晨三點半。再後來，數據增長又呈現近似平穩的狀態。

這就意味著，在晚上九點到淩晨三點半期間，有人花了大價錢買水軍，刷關註量。

時月白沈吟了一下，“我剛才打電話問了千燁公司的CEO鄭姐，她說公司方面並沒有特意的買水軍搶頭條，這樣說來，是有人在背後捧你，卻不想讓你知道。”

時月白關了數據圖表，打開計算器，“我計算了一下，上次我花了兩千多幫你買水軍發視頻，只轉發了四千條，而這次那人對你的投入量，少說也有一百萬。”

他並沒有避諱那件事情，幸虧當時3D存儲技術裏面有歷史記錄，可以直接從回收箱提取信息。要不是將視頻爆出來分散輿論的壓力，真擔心她會受到不必要的傷害。

一百萬？

阮泠倒吸了一口涼氣，雖然不能在B城買大房子，起碼也是個幾環外的小戶型住宅了呢。

“數據雖然不能說明一切，卻是給人參考的有力證據，五百年後，各個行業利用大數據的例子比比皆是，這就是大數據的力量。”

阮泠聽著他講話，手指卻不自覺地將花瓶中的玫瑰拈了起來，花尖的水珠在瓷碗中綻開了幾道漣漪。阮泠咬了咬嘴唇，將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，灑在瓷碗中，時月白本是看向別處，餘光卻瞟見了她的手指。

在柔和的燈光下，那雪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，被一瓣嫣紅襯的有種不能觸及的美麗，仿佛正在消融的天山之雪，一點一點地融進了他的心中。她的指甲沒有塗甲油，是天然的淡粉色，在這蕩漾的水波中，柔嫩的好似快化掉。

時月白突然想起幾個月前。

天蒼蒼，野茫茫。他對著一片空蕩蕩的草原，整天也不知在發什麽呆。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她的笑容，她的溫度，她的氣息……可是她卻不在這裏，而是遠在千裏，求之不得。

以前，他從不知道思念是什麽東西，小時候，和父親母親的關系本就涼薄，像瀝幹的衣服，怎麽使勁也擠不出丁點水漬。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，無論做什麽事情，眼前總是浮現出那個清淡的身影，弄得他食不知味，味同嚼蠟。

一直就有兩個人兒在他心裏打架，一個說就呆在大草原吧，她心裏沒有你，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，不要去煩她；另一個卻說，既然喜歡就去追吧，哪怕默默地在她身邊守護，天天能看到也是好的。

小阿依有次纏著他給她講故事。一個小王子愛上了一朵玫瑰，以為這是朵獨一無二的花，只有他的星球才有，其他地方都不存在，可是到地球上才發現，在一個普通的玫瑰園裏竟然有五千朵那樣的玫瑰花，但是他星球上的那朵，仍是獨一無二的。

因為那朵玫瑰花，他澆灌過，給它罩過花罩，用屏風保護過，除過它身上的毛蟲，還傾聽過它的怨艾和自詡，聆聽過它的沈默……

面對著 5000 朵玫瑰花，小王子說：“你們很美，但你們是空虛的，沒有人能為你們去死。”

也許，在他心中，阮泠就是那朵玫瑰。

***

宴會晚上七點開始，阮泠一早就被小八趕到了現場，看著那些活生生的大腕，不覺有些怔忪，他們全在笑，卻像戴了層面具，面具外是紙醉金迷，盛世繁華，面具內，又是什麽？但願不是腐朽的靈魂和早已麻木的心靈。

門口有些嘈雜，是葉曦來了。

閑著也是閑著，阮泠手指勾了勾，小八會意，來到了她的身邊，阮泠耳語幾句，小八差點叫出聲來，“萬一被她……”

阮泠捂住她的嘴巴，低聲說：“Lilian對你那麽好，總是請你吃東西，她被欺負了，我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？”

……

小八裝作沒事人一般走出了化妝室，朝著阮泠打了一個“OK”的手勢，阮泠滿意地笑了笑，看來計劃成功了。

不到片刻，就聽到葉曦的叫聲，“是誰把胡椒粉摻到了我的粉底液裏面？！”

***

冤家路窄，阮泠起身便看見葉曦朝自己的方向走來。

“你就是最近那個拍廣告的小明星吧？”她的態度仍是那麽傲慢，目中無人，阮泠松了一口氣，看來不是因為胡椒粉。

“我告訴你，別想著靠幾個水軍炒作就能一步登天，這種事情我看多了，這個圈子，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老鼠屎才惹來這麽多是非！”

葉曦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，阮泠卻雲淡風輕，並沒有生氣，鼻尖還聞到了淡淡的胡椒味。

“謝謝前輩的指點，如果沒有事的話，我就去那邊了。”

“站住，你這是什麽態度？”葉曦從沒想到會被一個新人無視，她可不想臉上沒光。

“如果葉小姐這樣欺負後輩就是作為前輩的態度，那我今天算是領教了。”阮泠睨了她一眼，如是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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